永懋四年年初,他们夫妇收到了凉州之乱的消息。
那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洛阳,因为朱霓怀孕了。
他们都是醉心书画的人,对军国之事并不了解,故而在凉州之乱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在不算什么大事。朱霓每日都会为远在万里之外的友人祷告,那时她还以为他能够平安。
卫贤在寄给她的某封信中说过,再过两三年,他就能稳定住凉州的局势,再过个七八年,也许他就能够回来。等他回来,他一定会探望他们夫妇俩,又或者,他们夫妻也可以等过几年后再去看他。
但是很快,敦煌、武威为赫兰所占的军报便被快马加鞭送来了帝都,凉州之乱在短时间内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卫贤的生死,谁也不知道。他们只能在焦虑中等待。
然后,就等到了最坏的消息。
永懋四年三月,卫贤从凉州回来了。他是秘密归来的,谁都没有惊动。
一个徐姓的年轻人在黄昏时叩响了王府的侧门。这是个看起来十分狼狈颓废的青年,一身破旧的短褐,发髻蓬乱,眼神黯淡,“卫贤……想见你们。”他被带到清河王夫妇面前时,没有客套没有寒暄,直接说出了这一句话。
他的目光在掠过朱霓时,带着彻骨的寒凉。
卫贤在撤离凉州之际,顺手清除了自己身边的细作。在一番审讯之后,她得知了自己之所以泄露真实性别的原因。
然而这时的朱霓,还什么都不知道。
一别四年,再见面时的卫贤,已经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了。他……不,是她换回了自十三岁后便被她抛弃的女装,长发整齐的绾成堕马髻,柔柔的笑着,然而过于憔悴的一张脸,让她失去了这个年纪的女子本该有的妍丽美好。
卫贤,或者说褚瑗,她在见到故友时似是叹了口气,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奈而又温柔的笑。
“你、你怎么——”朱霓惊呼。
褚瑗在见他们之前,特地上了妆,即便如此,厚厚的脂粉也没能遮住她面上的病态。她坐在一张软榻上,盖着丝衾,然而可以明显看出她腹部隆起。
“啊,没事。”她弯眼。
徐姓的年轻人就站在她身侧,恨恨的用手锤了下身边的柱子。
从这样的反应来看,这孩子应当不是他的。清河王毕竟活得久,人生阅历丰富,很快便猜到褚瑗在混乱之中都遭遇了什么。
“能够重新见到你们,真好。”褚瑗将哭泣着的朱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