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阵沉默之后,露笑道:“谁要她总是喜欢像我一样的人。”
珊瑚没接这个碴,也和一般婚姻大事被拿来谈论的女孩子一样缄默不语。
雪渔太太猜测出洋这么多年,露必定谈过恋爱。她欢喜她这点,像是帮所有深闺怨妇出了口气。这里像是开了一扇门,等着她去探索,可是碍着孩子在眼前,只能作罢。
“你做媒人更好,露。”
“珊瑚不喜欢媒人。”
“总不会一个中意的人都没有吧?”
“我们没见过很多人,不跟那些留学生来往。”
“人家都看着我们觉得神秘。”珊瑚道,“当我们是什么军阀的姨太太。”
雪渔太太笑道:“真这么说?”
“现今都这样,总是送下堂妾出洋。”
“南京的要人到现在还是哪个女人不要了,也往国外送。”露道。
“他们自己掉了差事也往国外跑,说是去考察,还不是为了挽回面子。”珊瑚道。
“女孩子还不止是为面子,还为了钓个金龟婿,出洋的中国人哪个不是家里有钱。”
“我就没钓着。”珊瑚笑道。
“你挑得太厉害了。”雪渔太太道,“读书识字的女人就是这点麻烦。不怪人家说:念过小学堂的嫁给念过中学堂的,念过中学堂的嫁给念过大学堂的,念过大学堂的嫁给念过洋学堂的,念过洋学堂的只有嫁给洋人了。”
“倒不是女人老想嫁给比她们高的,男人也宁愿娶比他们低的。”珊瑚道。
“说真格的,怎么没嫁给洋人?”雪渔太太问道,对象是露,不是珊瑚。这话不该她答。
“洋人也是各式各样。”露道,“也不能随便就嫁。”
“别那么挑眼。‘千拣万拣,拣个大麻脸。”
“最气人的是我们的亲戚还说珊瑚小姐不结婚,都是跟我走太近的原故。”露道。
“话可是你亲弟弟说的。”珊瑚打鼻子里哼一声,“说是同性恋爱。”
“他学了这么个时新的词,得意得不得了。”露道。
“我就不懂,古时候就没有什么同性恋爱,两个女人做贴心的朋友也不见有人说什么。”珊瑚道。
“古时候没有人不结婚,就是这原故。”雪渔太太道,“连我都嫁了。”
“是啊,现在为什么有老处女?”珊瑚道。
“都怪传教士开的例。”雪渔太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