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知道他累,在中海集团连轴加班,又驾驶了一下午,精力已经透支。
她没打扰梁纪深,替他掖了掖毛毯的被角,熄了灯,自己也睡了。
。。。。。。
六点多,村民背着麻袋陆陆续续经过这辆车,出村子赶集。
梁纪深警惕性高,无声无息地睁开眼。
眼球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一宿没睡好。
准确是没睡。
车内的空间算是宽敞,但终究不是床,躺着不舒服,何况大部分的位置留给何桑了,他一个男人将就一晚没事,小姑娘熬到天亮,娇气吃不消。
他拿了烟盒和打火机,轻手轻脚下去,拦住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老伯,去集市?”
“五里地。”老人比划手势,“早集,去卖核桃。”
梁纪深扫了一眼老人的竹篓子,差不多有十斤,他咬着烟蒂,掏钱包,“我全包了。”
老人瞟他的车,九成新,银色大车,熠熠生辉的,“八十块钱一斤。”
梁纪深不露声色也瞟老人,这片地界,果然是非之地。
看人下菜碟,往往心肠歹。
出刁民,出祸事。
广和集团承包了省里不少工程,规模最宏大的护城楼,工地有三百多个民工。倘若何晋平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打着意外幌子的蓄谋,那么雇佣凶手的标准,一定是“穷,恶,罪”。
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生性大奸大恶,嗜赌嗑药,起码占一个。
只要占了一个,良心完全泯灭,给一笔钱办事,再给一笔钱封口,像一条狗一样听话。
尤其是大奸大恶的亡命徒,什么都豁出去了,很难撬开嘴,如果在红杏村狭路相逢,大概率有一场生死对峙。
梁纪深一手交钱,一手接过竹篓子,“红杏村是从前面的岔路开进去?”
“那是小路,通往村民家的,大路在西边,你瞧见一棵杏子树,就是村子的大路,路旁是小卖部,学校,红杏村最穷的三个贫困户,也住大路那边。”
梁纪深吸着烟,“多谢。”
何桑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车窗浮了一团雾。
是清晨的露水,也是烟尘。
斜对面白绿色的芦苇荡和水渠连成一片,村庄的烟囱也嗡嗡冒出蒸汽。
梁纪深倚着车门,没发现她醒了,又续了一支烟。
何桑静静地注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