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要加倍。至于不规则的动词,还不在内。好像还嫌这不够繁琐,西班牙人更爱用反身动词。中文裏面也有「自治」、「自爱」、「律己」、「反躬」、「自食其果」、「自我陶醉」一类的反身动词,但是用的不多,而且限于及物动词。这类反身动词在西班牙文裏却无所不在,而且为祸之广,连不及物动词也难倖免。明明可以说Visto de prisa(我匆匆穿衣),却偏要说Me visto de prisa(我匆匆为自己穿衣);明明可以说Desayunamos(我们吃早饭),却偏要说Nos desayunamos(我们餵自己吃早饭)。这个观念一旦横行,天下从此事多矣。
其他西方语言的烦人,也不相让。中国人的祖宗真是积德,一开始就福至心灵,不在动词上玩花样,真是庇荫子孙,不用我们来受这「原罪」。杜牧的名句:「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如果用西文来说,简简单单一个「哀」字就不晓得在动词变化上,要弄出多少名堂。西方语言这个茍分动词的时态,很有可能是因为西方文化以时间观念为主,所以西洋绘画考究明暗烘托,物必有影,而光影正是时间。中国绘画不画物影,也不分晨昏,似乎一切都在时间之外,像中文的动词一样。
除英文外,西方许多语言更爱把无辜的名词,分成阳性、阴性,甚至中性。往往,这阴阳之分也无理可喻。中国人把天地叫做乾坤,又叫皇天后土。法文、德文、西班牙文也都把天想成阳性,地想做阴性。法文和西班牙文都把山看成阴性,河成阳性,不合中国人的看法。在德文裏,山和河却都是阳性。一般语言都把太阳叫成阳性,月亮叫成阴性;唯独德国人拗性子,偏要把太阳叫做die Sonne,把月亮叫做der Mond,简直是颠倒乾坤。
西班牙人把春季叫做la primavera,其他三季都是阳性。义大利人把春夏都看成女人,秋冬则看成男人。这些都是多情的民族。法国人把春夏冬都派成男人,唯独秋季可阳可阴。德国人则绝不通融,四季一律是阳性。单看四季,已经乱成一团,简直是「瞎搞性关係」。中国人常把燕子来象徵女性,说是「莺莺燕燕」;在法、德、意、西等语言裏,燕子也都是阴性。连英国诗人史云朋在名诗「伊缇勒丝」裏也说:
燕子啊我的妹子,啊,妹妹燕子,
你心裏怎么会充满了春意?
一千个夏天都过去了,都逝去。
可见燕子做女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