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是远,他们又没有汽车了。”
“卖了?”
“他们是图省钱。”她忙道,怕听着像是说他们穷了。
“如今谁不想省钱。”露打圆场。
“听见说陵好像不大好。”表舅妈道。
“怎么了?”露问道。
“说是发烧。这一向他来不来?”
“没有。去看医生了没有?”珊瑚道。
“嗳,就凭他父亲?”露忙笑道,“他的姨太太得了伤寒都合不得请医生。”
“谁?老七吗?”表舅妈吃吃笑。
“老七得过伤寒?”琵琶倒诧异。
“是啊。你父亲就只请了个草方郎中,熬了草药给她吃。我听说了,请了个医生过去。我倒不是要当好人,可毕竟是人命关天。”
“她好了,还过来给太太磕头。”珊瑚回忆道。
“她会来磕头倒也是难得,差点还哭了,过后就又像没事人一样,还跟以前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尖酸刻薄。”
露没有请表舅妈再多打听陵的事,知道她怕极了得插手。倒是要珊瑚托秋鹤代为打听。秋鹤为了琵琶的事也出了不少力,陪珊瑚去营救她,还大吵了一架。可是委实无人可找了。
等秋鹤去,陵业已复原了。他的肺不好,一向是一个敬医生看的。秋鹤回来也这么报告。
“这么说是肺结核。”露道。
“娘传染给他的。”琵琶作证道,自己也半懔然。
除了请秋鹤时时注意之外,也无计可施。“他们搬到那么远的地方。”他埋怨道。老房子成了袜子工厂,珊瑚从看衡堂的那里听来的。
琵琶与她母亲在浴室里,珊瑚接完电话回来。
“秋鹤打来的。”她向露说,“是陵,昨天不知怎么突然恶化了,送到医院人家也不收。今天早上死了。”
“他不是说好了吗?”露道。
“秋鹤说每次问都说好了,要不就说好多了。总是好多了。前天他才跑了一趟,他们说陵好多了,还要香蕉吃。他们还真叫人买去了。”
两人刻意的家常口吻只透出一丝的暴躁。弟弟死了,琵琶心里发慌,仿佛看着什么东西从排水道往下掉,还捞得回来。
“怎么会这么快?”露道。
“他这年纪是会这么快。”
“谁知道他病了多久了。我叫他去照x光。我就不信他们给他请的是个正经的医生,白白送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