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东,褚氏家墓。
说是家墓,其实不过是几座坟墓聚集的一片山头而已。褚氏并不是什么望族大姓,发迹自褚相而始,上溯数代,皆是黎庶之辈。唯有褚相的父亲曾做过小官,最后却卷入朋党倾轧之中,被贬谪至南方病亡。
褚相显贵之后,将父亲改葬回洛阳,后来他母亲病逝,亦被他葬在了亡父身侧。
此外,还有一个人也葬在这。
褚瑗,褚相次女。
这是四月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晴天,褚相在这日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出现在尚书台处理政务,而是早早乘车来到了这里,来吊唁自己早逝的女儿。
与他同行的,是体弱多病,几乎不曾出门的卫夫人。
这一日,是他们女儿的忌日。
只是这个忌日不为人知,哪怕是褚谧君,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是死在这一天。
“到了?”因山路难行,马车只能在山脚停下。卫夫人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颠簸,开口问道。
“到了。”褚相的声音比往日要低哑。
“到了呀。”卫夫人低低的叹了口气。
褚相搀扶着自己的妻子走下马车,两位老人在几名仆役的陪同下静静的沿着山路慢慢往上走。
不同于别人家拜祭亡者时的大张旗鼓,这一对年迈的夫妇好像只是来这里探望一个熟悉的亲人而已。他们什么也祭品也没有备下,亦不曾悲泣神伤,两个老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不紧不慢的走在山路上,时不时交谈几声。
“累了。”卫夫人身体不好,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
褚相也不催促,就这样默默的站在妻子身侧等着她。
下人提议卫夫人乘坐肩舆上山,但卫夫人且摇头拒绝了,“若让弦月知道我已经老到了要靠肩舆才能上山的地步,那孩子会担心我的。”
弦月,是已故褚瑗的小字。
褚相只是笑笑,“你这爱逞强的毛病,弦月倒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弦月一个人待在这会不会觉得冷清。”卫夫人继续往前走,“我的身子若是和十多年前一样,我肯定每天都来看她。”
“弦月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待着想自己的事情,我们这样的老人,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她会嫌烦的。”
“还记得么?弦月从前总和满月一块出去惹是生非。咱们都以为是满月带着妹妹胡闹,可实际上每每在后头使坏的,都是弦月。”
“记得记得。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