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 判
Cunctando restituit rem.
Ennius[1]
“老实回答我,不准撒谎,你这个该死的书呆子;你怎么认识德·雷纳尔夫人的?你什么时候跟她说过话?”
“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于连回答,“除了在教堂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太太。”
“不过,你一定朝她看过吧,不知害臊的坏东西?”
“从来没有过!您也知道,我在教堂里只看见天主,”于连补充说,同时装出那么一点伪善的表情,他认为这样可以避免再挨巴掌。
“可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狡猾的农民回答,接着沉默了片刻,“但是我从你这儿什么也探听不出来,你这个该死的伪君子。总之,我可以摆脱你,我的锯子转动得只有更好。你得到本堂神父先生或者别的什么人的欢心,给你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职位。去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我送你到德·雷纳尔先生家里去,你要当他的孩子们的家庭教师。”
“我得到什么呢?”
“管吃,管穿,还有三百法郎的工钱。”
“我不愿意当用人。”
“畜生,谁跟你说去当用人?难道我愿意我的儿子当用人?”
“可是,我跟谁同桌吃饭呢?”
这一句话把索雷尔老爹问住了,他意识到,如果再谈下去,他很可能说出什么冒失的话来。他对于连发火,骂他,指责他贪吃,然后离开他去找另外两个儿子商量。
一会儿以后,于连看见他们各人倚在各人的斧子上,聚在一起商量。他望着他们望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什么也不能猜测出来,为了避免被发现,于是立到锯子的另一边去。他希望好好想一想这个改变他命运的意外通知,但是他感到自己不能够认真考虑;他的脑子忙于想象他在德·雷纳尔先生的那所漂亮的房子里会看见些什么。
“宁可放弃这一切,”他对自己说,“也不能让自己堕落到跟仆人们在一起吃饭。我的父亲会强迫我;宁可死。我有十五法郎八个苏[2]的积蓄,我今天夜里就逃走;抄小路我用不着害怕遇见宪兵,有两天就可以到贝藏松;在那儿我入伍当兵;如果需要的话,我到瑞士去。但是那样一来就不会再有前途,对我说来不会再有雄心壮志,不会再有能通往一切的教士职业。”
对跟仆人同桌吃饭的这种极端厌恶不是于连生出来就有的。为了能够飞黄腾达,比这再困难得多的事他都能去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