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腔调
他们的崇高使命是冷静地判断人民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那些小事。他们的智慧应该防止为了很小的原因,或者为了一些传到远方而走了样的事,大发雷霆。
格拉修斯
就一个新来乍到,由于性格高傲而又从来不询问的人来说,于连没有干出什么太大的蠢事。有一天,一阵骤雨把他赶进了圣奥诺雷街上的一家咖啡馆里,一个穿海狸呢常礼服、身材高大的人,对他的阴郁的眼神感到惊奇,也朝着他看,跟从前在贝藏松时阿芒达小姐的那个情夫完全一样。
于连经常责备自己放过了这头一次受到的侮辱,所以不能够容忍这种目光。他要求解释。穿常礼服的人立刻用最肮脏的话骂他;咖啡馆里的人全都围过来;街上的行人也停在门口。出于外省人的谨慎,于连总是随身带着两把小手枪,他的手伸在口袋里,紧紧地握住它们。然而他沉得住气,仅仅是一刻不停地重复对他那个对手说:“先生,您的住址?我鄙视您。”
他一遍遍地说这十个字的耐心态度,最后终于打动了围观的人群。
“不错!另外那个人别一个人在那儿嚷嚷了,应该把住址给他。”穿常礼服的人听见这个一再重复的意见,朝于连的脸上扔过去五六张名片。幸好没有一张碰到他的脸。他曾经决定,只有在他被碰到的情况下才使用手枪。那个人走了,不过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挥动拳头威胁他,同时辱骂他。
于连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大汗。“这么说,一个最卑劣的人都能使我激动到这个程度,”他狂怒地说。“怎么才能去掉这种如此丢脸的敏感呢?”
到哪儿去找一个证人呢?他没有一个朋友。他有过几个相识的人;但是他们通常都是在来往六个星期以后,远远地离开了他。“我是难以相处的,瞧,现在受到了无情的惩罚,”他想。最后他想到了去找九十六团的一个前少尉,名字叫利埃万,是同他常常在一起练习击剑的一个可怜虫。于连坦率地把一切都告诉他。
“我很愿意做您的证人,”利埃万说,“不过有一个条件:您要是不能打伤您那个对手,就得跟我当场决斗。”
“一言为定,”于连非常高兴地说;他们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到圣日耳曼区的中心去找夏·德·博瓦西先生。
这时候是早上七点钟。等到自己的姓名让人通报进去,于连才想到这个人可能是德·雷纳尔夫人的年轻亲戚,从前在驻罗马或者驻那不勒斯的使馆里干过事,曾经给过歌唱家吉罗尼莫一封介绍信。[1]于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