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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也近乎消失。总是在我连绵缥缈的睡眠中,我感知到他的归来。车库门启动上升,钥匙在锁孔轻轻拧动。他会给某几个熟人打几个电话,或者收听留言机上的留言。他不是怕惊扰我,而是怕惊醒我之后他必须找话和我说。有时我听他的脚步停在我卧室门口,那是他想听听我是否很好地活着。他绝不担心我会逃跑。我不会让他欠着我的账而跑掉的。

一天半夜,我睡累了,想起来歇歇。走到客厅,突然见亚当在那里坐着,看着沉寂的电视。我走到他跟前,他才见了鬼一样地弹起来,鼓起的眼珠在一点点确认这个披头散发的臃肿女体是我时才渐渐瘪下去,落回洞穴般的深眼窝里。

“有个把世纪没见你了!”他说,摘下电视耳机。他的意思是我身体上的一切成长和变形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我笑笑,沉重地坐下来。

“看见我给你留的字条了吗?”我问。

亚当点点头,有一点害羞,说:“我以为会是个男孩。”

“女孩让你失望?”

“怎么会失望?就是觉得,女孩会更多地像你。”

“像你有什么好?”为了掩饰我的暗示,我打了个哈欠。他似乎没意会。

“你们这种人,是基因决定的。”我进一步提醒。他的儿子很可能像他一样,对女性是个浪费。

“我这种人怎么了?”他眼里突然放射出敌意。

“没怎么——美国原则:to be,let be。”

“你们这种人又怎么样?背叛,自相残杀,家庭暴虐!动物一样本能地求偶,生孩子!没有选择地养这些孩子!你的前夫,他又怎样呢?”他皮肤的表层出现一种抖颤,小臂上浓密的汗毛直立起来并显出大粒的鸡皮疙瘩。

原来他对我的同情是假的。我失败的婚姻使他获得了如此的优越感。他简直侥幸他是人类进化公式的例外,活着不受吃和繁衍两桩本能所左右。对我们这样的绝大多数,我们这个不违天性地生男育女的巨大集体,他此刻是明显地居高临下。

我发出嘿嘿嘿的冷笑。我说:“你们的乌托邦里没有背叛吗?你们的背叛更完美,因为没有孩子这个代价。”我读了他的书,田纳西·威廉斯的伴侣为大戏剧家写的传记,里面描写到戏剧家某次旅行回家,看见一大罐凡士林折下去一大截,断定了他情人的背叛而痛心疾首。

亚当知道我在拿田纳西说事。他也笑了,嘴唇很红,刮得溜光的下巴发绿:“没错,但我们的背叛不会给无辜者——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