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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穿绣花鞋的脚在牛旦厚厚的头发上抚了抚。

三星偏西,碰到棺材盖子了。洛阳铲换成了洋镐。儿子在墓坑里掘,母亲在上面提土。

“臭不臭?”母亲问道。

“可臭啊。”儿子在两丈深的穴里回答。

“别嫌臭,臭也是你奶奶呀。就从这土里臭了的骨肉里,长出了你爹,又长出了你。”铁梨花呷着早就熄了的烟袋锅说道。

“会叫她坐起来不会?”她问道:“用绳子套住她的头……”

“可沉呐……”牛旦咬着牙说。

母亲一听就知道他正将一条绳子套在尸首的脖子上,和尸首面对面,自己身子往后挺,尸首也就被带得坐起来了。让尸首坐起来,是为摸它身子下面的宝物。

“好东西不少吧?”母亲说。

“看不见……”

“枕头呢?”

牛旦没声了。不久,他叫道:“是镂花的!摸着可细!……娘您接着!……”他听着欢欢喜喜,劲头十足。然后洞下传出一声精细瓷器碰到铁器的让人揪心的轻响。

铁梨花开始往上扯绳子。月光和星光照在一点点上升的铁皮桶里,里面有一件和月光星光一样清明的物件。她把桶搁在坑边,摘下头巾,裹住那镂空薰香鸳鸯枕,才把它从桶里拿出来:它冰冷刺骨,她怕它冰着她的手。

“摸摸你奶奶的嘴里,看看含着夜明珠没有?”她把桶系下去。

“妈……”

“别怕,她能咬你?她是你血亲的奶奶!”

“妈,拉我上去吧!”

“宝贝还没装完呢。”

她听见牛旦呕吐的声音。这一声吐得可透彻,把大肠头子都吐翻了个儿。

“快点装吧。不然你爸放在里面的啥毒药该让你把血都吐出来了!”母亲说。

“我爸放毒药了?!”牛旦用他吐走调的嗓门问道。

“那能不放毒药?那种毒药你闻不了多一会儿就得死。他为保着他娘的瓷枕头,啥都干得出来!……”

“妈您快拉我上去吧!”

“宝贝还多不多?”

“多着呢!再有俩钟头也装不完……”

“那你倒是快着点啊!”

牛旦在墓坑里又忙又吐,她在墓坑外唠唠叨叨,说这世上真有赵家老太太这么想不开的人——有财宝陪伴她,她孤单单躺在山头上也觉着挺热闹,挺美。老太太被她儿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这儿,没想到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