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透的日记:
某月某日
我对百子有很多误解,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有些基于明辨秋毫的事,一旦有了误解,就产生幻想,而幻想产生美。
我尚未认识到美产生幻想,幻想产生误解。我还不是那种彻底的美的信徒。作为通信员尚不够成熟的年代,我曾经报错了船舶。尤其是夜间,由于前后桅灯的间隔很难掌握,不大的渔船错误地当作是外国航线上的大船,随之发出“请报告船名”的发光信号。渔船从未享受过如此正式的接送,于是开玩笑地报出一位电影女明星的芳名。其实那艘渔船并不怎么漂亮。
百子的美自然必须充分满足客观的条件。另一方面,对于我来说,需要有她的爱。我首先必须交给她一把刺伤她自己的利器。她用纸做的假刀,无论如何是不能刺穿自己的胸膛的。
许多“非如此不可”的严酷的欲求,较之理性和意志,更是来自性欲。这一点我很清楚。性欲那种繁文缛节的诉求,经常被错误地当成伦理的欲求。我对百子所订的计划,为了免于混淆,早晚都得另找一位发泄性欲的女子。这是因为,邪恶的最微妙的恼人的愿望就是不伤害百子的肉体,而只伤害她的精神。我对自己恶的性质了如指掌。这是意识,正是意识本体化身为欲望的难以遏止的欲求。换言之,明晰,依然是完全的明晰,扮演着人的最深奥的混沌。
我经常想到,要是死了该多好。因为从死的彼岸来说,这种企图完全可以实现,我可以获得真的正当的远近法。……活着干这些事情,乃难中之难矣。尤其,你要是十八岁的话!
——浜中家父母的态度实际上很难预测。他们希望我们五年、七年长期保持交往,以便获得优先特权,等我成人之后和百子正式举办豪华的婚礼。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然而,他们对此究竟有何保证呢?他们对自己女儿的魅力能有这般自信吗?或者说,万一婚约解除,他们能够拿到一笔巨大的损失赔偿金吗?
他们恐怕没有做过一番深思熟虑。对于男女结合,脑子里只有一些世俗的常识性的概率。有一次,他们听说我智商很高就惊叹不已,仿佛对优生学,尤其是收入高的优生学,倾注了全部的热情。
在下田分别后,我便随父亲去了北海道。返回东京的第二天,百子从轻井泽打来电话,说想同我见面,叫我到轻井泽去一趟。看来,似乎是百子的父母叫她打的。她的声音多少有些做作,于是我也放心地对她残酷起来。我告诉她,因为要温课投考大学,不能答应她的请求。我放下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