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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犯焉识冯婉瑜人物分析 严歌苓 30 字 2024-03-01 12:36:42

转过身。做囚犯小半辈子,他几乎能直觉到某个秘密视野把自己框入其中;他浑身都是直觉的雷达。好了,现在都证实了,他确实是一个秘密监视仪的目标。

“爸爸不放心你们,叫我跟着你们的。”学锋说。

老阿爷微微笑着,胸有成竹。他不在意,反正人们不是出于善意的不放心就是出于恶意的不放心,总是要盯他梢的。他等学锋赶上来。现在是祖孙三人一块往前走。路过一个小小的点心店,焉识请婉喻和学锋的客吃冰淇淋。他每月四十七元养老金,二十元交给钱爱月,算自己在冯家入伙,剩下的归他自己零花。他们每人拿着一杯冰淇淋,从几张杯盏狼藉的桌子中挑了一张相对干净的,在发粘的圆凳子上坐下来,三双裸露的小臂刚刚放在发粘的圆桌面上,又都缩回来。

学锋问道:“阿爷,你们里面有电影看吗?”

“有、有的。”阿爷回答:“你小嬢孃的那个防治吸血虫的电影,也、也……在我们那儿放了呗。你、你小嬢孃说,你们这里倒没有几家电影院放映。”

学锋发现,老阿爷很少控诉什么。他做无期徒刑犯人的二十多年,同伴饿死一多半这个事实,他从来不提。问到了,他就用平淡无奇的口气说:“饿、饿死的人不少呗。每天都有人死呗。”他的话夹杂的西北口音很地道。“一死了人,干部们就把牛车赶来,把死人拉到干河滩上,埋在沙里。人死的多了,拉车的牦牛不用车把式驾车,装上尸首,你还没给它们甩鞭子呢,牦牛自己都认识路,自己驮着尸体就往干河滩上走。”还有一次他说:“死的人多了,来不及好好挖坑,把沙盖上就行了。来一场大风,沙就给刮跑了,尸首一排一排的都露天睡着,太阳一晒,味道十几里外都闻得着。”

婉喻听着一老一小的对话,很快判断出他们的对话和她无关,便一心一意地用小木勺挖她的冰淇淋。她当然不会听出,老的和小的对某个特定称呼都是小心的,小的管它叫“你们里面”,老的管它叫“我们那里”——这是他们近一年来形成的暗语,或说专门用语。一方是避免揭短,另一方是粉饰羞辱。

“那你们里面还有什么?”

“有天鹅,大雁,狼,黄羊,野驴。”

“还有呢?”

“还有狼毒花,好看得很。长在草地上,就像插在花瓶里一样,喏,这样一束一束的。”他用那双似乎永远洗不干净的手比划。

“你们里面有没有医院?”

“有,医生有好几十个呢。你们外头有的,我们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