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次醒来,我已经躺在了医院。
我爸红着眼睛坐在床边。
见我醒来,他猛地站起身,高呼:“医生!医生!”
检查完毕,等人都离开,他才老泪纵横地坐下来。
“爸爸还以为你......呸呸呸。”
我眼睛还肿着,一动就浑身疼:“嘶——”
我爸赶紧按住病床的按钮,把靠背支起来。
我粗重地喘了两口气:“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爸擦了一把脸,这才开始讲起来。
原来,那两通电话都是他打来的。
自从我告诉他要离婚,他左思右想实在放心不下,干脆赶到我家来找我。
没想到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于是干脆找上了门,可是家里空无一人,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工厂。
找了半天,才在污水池旁边看到我的手机,他赶紧让人把我救上来。
“晚一点,你就真的......”
说着说着,他又抹起了眼泪。
“你可是我的独苗苗,你要是出了点事,我可怎么办。”
我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
那是两个月前。
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自称是我市首富江文斌的秘书。
本以为是诈骗,却不想第二天他就找到我说明了原委。
我爸跟我妈离婚后,又再娶了一个老婆,可是二十多年都没有孩子。
一检查才知道,他老婆不能生育。
他想方设法找到我,想给自己培养一个继承人。
我不想认他,于是没有把这件事跟万希希说。
此时,这小老头已经没了一点首富的盛气凌人,满脸都是对孩子的担忧。
我轻拍他的手背:“这不是没事吗。”
我爸沉沉呼出一口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那个老婆和老丈人,打算怎么处置?”
我沉默下来,没说话。
我爸怒道:“这事我来办,你就好好养病!”
万希希和老丈人来得很快。
可是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被保镖拦了下来。
万希希皱起眉,冷声道:“让开!你们是什么人?我找肖文政!”
保镖一声不吭。
老丈人在这片是数一数二的富豪,从没遭受过这种待遇,当即暴怒。
“你们敢拦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给我让开!”
我实在被吵得心烦,只能放他们进来。
万希希一进门就冷嘲热讽道:“伤了青然,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装上病了!”
老丈人更是怒气冲冲:“江氏的单子取消了,是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废物!”
这个场景太熟悉。
去年,我为了争取一个订单,跑去请对方吃饭,被灌了四瓶威士忌。
可还是没能拿下来。
等回到家,老丈人和万希希把大门紧锁,我叫了半天都没人开门。
我醉得走不动路,初冬的夜晚,就这么在大门口睡了一夜。
早上他们打开门,第一句就是:“废物东西!好好的单子都能被人抢了!这次就让你长长记性!”
6
如今,又一次丢了单子,他们又理所当然地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平静地说:“这次江氏的合作是您跟的,我全程没有参与。”
老丈人十分宝贝跟江氏的合作,哪里放心交给我这个外姓人。
他听了这话,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话。
万希希不悦道:“你是副经理,你不管谁管?”
“我告诉你,明天之前你要是还没搞定,我们俩就离婚!”
这是万希希最常用的一招,一旦我没能让她满意,她就用离婚来威胁我。
从前,我最怕听到这句话,生怕她是真的不要我。
于是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尽量达到她的要求。
可现在,我巴不得她先提。
于是平静地点头同意:“好,那我准备离婚协议书。”
万希希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片刻,突然嗤笑一声:“肖文政,你现在跟我耍手段了?还学会欲擒故纵了?”
“好啊,你可想好了,离了婚,我是不会再回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如果是从前,她这么威胁我,我必定立刻卑微地求她,痛哭流涕地说自己口不择言。
可我现在只是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
“好,周一行政中心见。”
万希希仔细打量我的表情,忽然道:“肖文政,离婚可以,但你要净身出户。”
我点点头:“可以。”
反正现在我也不差钱。
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反应,万希希沉了脸,冷笑着摔门而去。
周一那天,我早早就到了地方排号。
签字时,万希希按住纸,皱着眉说:“肖文政,你要是现在反悔,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毕竟我们夫妻一场——”
我直接抽出纸,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肖文政!”
万希希娇喝一声,引来周围路人的视线。
她咬了咬唇,怒瞪我一眼,撒气似地写下自己名字。
那力气大得,仿佛要将纸都戳破。
领到离婚证走出去,我忽然觉得全身轻松。
万希希表情不自然地看着我,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有人叫她的名字,是陆青然。
“你不是说要庆祝吗?我订好餐厅了,走吧。”
万希希看了我许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沉着脸跟陆青然离去。
我却注意到了陆青然的异样。
这一次,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完全不似之前的得意和挑衅。
甚至有些躲闪。
没过几天,老丈人突然打来电话。
接通后,他破口大骂。
“肖文政!你他妈搞老子!是不是你举报工厂有安全问题?”
“我真是看走了眼!当初你一个穷小子,我二话不说把希希嫁给你,结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举报我?”
二话不说?
当初我为了娶万希希,可没少受他刁难!
除了我自己的全部存款,还把我外婆的棺材本都要来,这才勉强凑够他要的彩礼。
后来,他又让我在婚礼上给万希希下跪学狗叫,给他和丈母娘磕头。
工厂的安全问题,我早就提醒过他。
可他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蠢货!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搞那些安全设备要多少钱?”
7
回忆至此,我平静地挂断电话,将他拉黑。
没过多久,万希希找到医院。
她的表情十分不自然:“家里的事你听说了吧?以前这种事都是你来解决的,这次——”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她:“这次我不会再管。”
万希希皱了皱眉,不满地抿了抿嘴。
“就算我们离婚了,好歹夫妻一场,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我淡淡道:“我希望离婚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她脸色铁青:“你来真的?肖文政,当初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初我的确爱你,但现在已经不爱了。”
万希希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睛红了起来。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心疼地抱住她。
可现在,我直接叫来保镖,将她送了出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万希希突然开始在朋友圈每天发照片。
今天是我们的婚纱照,明天是我手写的情书,后天是我给她做的饭。
好像在提醒我,我曾经有多么爱她。
我只是默默把离婚证发了出去:【不后悔。】
发完立刻收到了万希希的语音,还不等我点开,就被她迅速撤回。
不过我也不在意,直接将她删除了好友。
出院后,我将老丈人和陆青然告上了法庭。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万希希尖着嗓子叫:“肖文政,你就那么点小伤,至于告他们故意杀人吗?”
我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
她一愣:“你胡说,就是头磕破了而已,哪有那么容易死了?”
我懒得解释,等开了庭她就知道了。
法庭上,当律师放出我的伤情鉴定时,万希希瞪大了眼睛,腾地站了起来。
陆青然给我止血用的那张湿纸巾,里边含有乌头碱。
我短暂失明,就是因为含毒的血液流进了眼睛。
如果不是掉进污水池,被水稀释了毒素,我早就被乌头碱浸入五脏六腑,心脏衰竭而亡。
因为我和万希希存在婚姻关系,加上当时她也只是用包砸了我一下。
律师说,很可能只是对她进行口头教育。
但老丈人不同,他是对我拳打脚踢的主力。
这一切,都被工厂里的监控拍了下来。
老丈人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因为安全问题,我还在放心不下,上个月悄悄在厂房侧面装了监控,他们都不知道。
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判决结果很快出来。
老丈人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陆青然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离开法院时,万希希红着眼睛叫住我。
“文政!对不起,我不知道青......陆青然他会做这种事......”
她哀求地拽住我的胳膊:“我是被他骗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记恨我啊!”
我看着这张娇美的脸,突然发现,她和她爸爸是如出一辙的自私虚伪。
我轻轻拂开她的手,平静地说道:“万希希,我跟你离婚,不只是因为他。”
更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爱,迟迟得不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