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我刚刚睡醒的脑子这才慢慢转过弯。
付洵虽然搬走,却还有我家里钥匙,而苏月皎知道我家住址,竟然胆子大到这种程度,悄悄配了钥匙,趁半夜潜入我家门,要扣给我这么大一口锅。
付洵安抚着苏月皎,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
「同床共枕四年...林迢,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我没有!」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曾经为了活命,因为痴心一片,我如何对待付洵,与付洵分手后旁人又如何看我,我都可以不在乎。
但是我不能忍受这样的脏水,不能让林家孤女背上这样的坏名声。
付洵目光扫过客厅散落的酒瓶,声音更高。
「你还要狡辩!林迢,我对你确实有所亏欠,但是皎皎她做错什么了?」
「你现在简直是变成了疯女人!「
「幸亏我没有娶你!」
付洵一边说着,苏月皎一边哭闹着要报警。
我一时间气血攻心,正要开口,却是一口血猛地喷出来。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我仓皇地捂嘴,但是源源不断的鲜血还是从指缝涌出来,很快染红了我的白色睡裙。
付洵愣了一秒,慌忙过来扶我。
「...你..你这么怎么了?」
「林迢,这又是你什么新把戏?」
以往我应酬回来,胃痛难忍,又不想让付洵担心,疼得面色苍白还骗他是开玩笑。
久而久之,不知道付洵是装不知道还是真的不在意我,真的不再过问。
我终于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付洵焦急的咆哮和苏月皎哭哭啼啼拨打120的声音。
可惜。
付洵,这次不是玩笑了。
8
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白茫茫一片。
我以为自己死了,刚要唤出系统,就看见床边的付洵。
他向来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风度翩翩,任谁看都要赞叹一句。
此刻却眼底乌青,下巴长了青色胡茬。
见我睁眼,他满脸的疲惫一扫而光,慌张握住我手。
「林迢,你终于醒了!」
「...我昏了多久?」
「一天,整整一天。」
怪不得付洵如此狼狈,我默不作声抽出被他紧握的手。
「疼。」
付洵赶紧松手,好像我变成陶瓷娃娃,受不得一点伤害。
「林迢,你得了这种病怎么不告诉我。」
他眼眶发红。
我虚弱地笑了笑。
「我那么多次胃痛难忍,你不是也没看到吗?」
付洵一愣,愧疚顿时充斥眉眼。
「对不起,是我错了,林迢,咱们好好治病,之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过,」
「等你好了,我再补给你一场求婚,好不好?」
你看。
他现在依然觉得一切都是因为那场临时变卦的求婚。
我缓缓摇头。
付洵有些急了。
「林迢,你听我解释,我和皎皎没有在一起,她一个小女孩,刚刚回国,没地方住,我只是暂时和她住一起。」
小女孩。
如果我没记错,苏月皎只比我小不到一岁。
这一岁,就足够让我为了付洵日夜奔波,一个人在酒局周旋。
而苏月皎,连一个人住一晚,他都不放心。
「皎皎她不打招呼就进门是不对,她刚刚也和我说了,是她不小心打翻了东西烧了书房。」
「林迢,你放心,这些损失我一定加倍赔给你,皎皎也会亲自跟你道歉。」
我盯着付洵好看的眼睛,不知道他爱人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样子。
「付洵,你知道书房里是什么东西吗?」
我轻声开口。
付洵一愣。
这房子是爸爸妈妈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爸爸生前最喜欢在书房,他走之后,我也喜欢一个人待在这。
付洵不喜欢这种安静,连和我一起待上半小时都坐不住,他自然也不会知道里面有什么。
果然,付洵眼神慢慢变得心虚。
我正要开口,他电话忽然响起来。
付洵表情一变,紧张地看向我。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接啊,」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就在这接。」
付洵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了接听键。
苏月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她说在来医院看我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腿好疼,问付洵能不能去看她。
付洵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但是我躺在这里,他现在转身就走便是打刚才自己的脸。
我释怀地笑了。
刚才听付洵这些话,还真是浪费生命。
「去吧。」
付洵松了口气,出病房前不忘和我解释,苏月皎喜欢跳舞,腿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叫我别多心,他很快回来。
我敷衍地点点头。
已经不重要了。
没说完的这半句话也不必再说了。
那书房里面的,都是我为付洵画的画。
一共四十九幅。
他每登台一次,我都悄悄画下他登台演奏的样子。
我本想在他为我求婚之后,摆在婚礼大堂,向他和各位来宾展示。
如今一把大火,烧个干净。
也好。
9
付洵走后,我又休息了半天,等感觉力气稍稍恢复,才爬起来默默把自己收拾好。
正要按铃叫护士来帮我办理出院,就收到付洵发来的信息。
见鬼。
我不是早就把他拉黑了吗?
我皱眉查看,这才发现付洵趁我昏迷的时候解开手机,把他自己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话说得滴水不漏。
苏月皎来医院的路上太着急,出了车祸,人没事,只是吓到了,腿被擦了点小伤,不严重,很快就能好。
接着和我说,他很快就回来陪我。
我随意退出,翻了两下朋友圈,手指一顿。
是苏月皎发的。
朋友圈的照片上,她靠着枕头,一脸虚弱,楚楚可怜。
而付洵正趴在她床边,专心致志为她剪脚趾甲,只露出一个头顶。
苏月皎的配字是。
「首席的手用起来就是不一样。」
我拿着手机,自己都没发觉手指颤抖。
直到一滴眼泪砸在屏幕上。
我茫然地伸手,这才发现流了满脸的泪。
以及铺天盖地的疼痛。
从胃部到四肢百骸。
刚和付洵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曾撒娇让他为我下厨,付洵却说他这双手是拉小提琴的手,这么金贵,受伤了怎么办。
于是这么多年,他从未给我做过一顿饭,做过一次家务。
如今,他勤勤恳恳趴在苏月皎脚下。
我突然觉得好恶心。
剧烈干呕的声音吓坏了同病房的家属,赶紧出去找医生。
医生很快冲进来,要给我注射镇静剂,却被我一把拉住。
「我要出院。」
「我不治了。」
10
医生勤勤恳恳对我百般劝说,奈何我态度坚决,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办了出院,亲自把我送出门。
我听见她一声叹息。
「才二十六岁,年纪轻轻,和我女儿一样大。」
我看着医院门口玻璃门上反射的自己。
面色苍白,瘦骨嶙峋,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六岁的年轻女孩。
相反,付洵却比大学更加英俊挺拔。
都说爱人如养花。
我只怨自己为何要在一场攻略里倾注真心,所爱非人。
我拖着破烂身体回家,重新翻找出被我压在床底的画板颜料,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开始作画。
付洵前一阵刚刚被升为首席,我跟着他忙得不行,已经时隔许久不曾动笔,握着画笔,一时间竟然有些陌生。
但是肌肉记忆依然存在。
我慢慢画出童年的小院。
阳光,秋千,晒太阳的我,门口笑着看我的爸爸妈妈。
还有院子角落里的一只小白狗。
我手一顿。
我喜欢小动物,曾经在付洵事业稍稍稳定下来的时候和他商量,可不可以养一只小狗。
付洵一脸嫌弃,说他狗毛过敏。
我只得作罢。
可是我明明看到苏月皎朋友圈发的,他们大学的时候经常一起喂流浪狗,还互相许诺,以后一定领养一只小狗。
原来你并不是狗毛过敏啊。
我轻轻描绘出小白狗的身形。
白色颜料没有了,我就倒出止疼药,慢慢磨成粉,一笔笔描上去。
你看,我和付洵的故事就像一幅画。
我以为这是一张白纸,可以被我描绘出新的色彩。
其实下面藏的是一幅旧画,而我用以覆盖的白色颜料,全部要用疼痛作为代价。
小小一幅画,我却从白天画到傍晚,直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门铃突兀地响起来。
我以为是付洵发现又被我拉黑,再次上门找我,拼命咽下喉咙咸腥,烦躁地前去开门。
但等看清门外人的时候,我却愣住了。
「...陈亮阿姨?」
11
她看着我,先是一愣,随即泪水立刻充斥满了眼眶。
「小迢,阿姨对不起你。」
她猛地伸手抱住我,力气大到让我有些发痛。
我这才知道,陈亮阿姨出国之后不久我家就出了事,她在国外一直想联系我妈,却联系不上,电话号码都是空号,连原来的房子也被拍卖。
这场画展,是她回国之后办的第一场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