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看了一会儿,见乔伊可自己也吃了一口,心理清楚圆圆没有过敏史,也不娇贵。
于是我只拍了照,然后提着包去找院长。
院长认得我,满脸堆笑的迎我进办公室。
我把照片拿出来给他看:“老师喂她吃东西,不告知家长,不知能否保证食品安全?吃出问题,贵校是否负责?”
院长如临大敌,汗涔涔打电话。
我听到他大声责骂:“乔老师,你入园以来闯的祸够多了,要不是有人求情,早就被开除了!”
过了一会儿,乔伊可带着圆圆过来了。
她一双眼圈红着,我见犹怜。
“妈妈!”
圆圆欢呼着扑进我怀里,看也没看乔伊可一眼。
她低着头,看起来失魂落魄。
院长在一旁恨铁不成钢:“还不快向宋太太道歉?”
乔伊可看上去不情不愿,仍要争辩:“宋太太,我之前问过宋先生的,圆圆没有过敏史......”
我看她一眼:“乔老师心系学生,看来经常找我先生了解情况。”
乔伊可顿时脸色苍白。
06
直到晚饭时,宋淮年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他面色自然,坐在餐桌上把圆圆不爱吃的西蓝花都夹走。
我抬眼看他,说:“不要助长她挑食的习惯。”
宋淮年笑笑,装作不经意:“听说今天你和幼儿园老师起冲突了?”
我轻笑一声:“你对冲突的定义也太低门槛了,我充其量,也只是向院长提了几点建议而已。”
顿了顿,我放下筷子,盯着他说:“你觉得我做得过分吗?”
宋淮年挪开目光,立即说:“怎么会。”
我笑得开怀:“我知你最支持我。”
07
几天后,我在朋友圈里看到了蒋胜发的招聘信息,她是我在这个圈里认识的为数不多自主创业、不依附丈夫的女性。
她还是穿得飒爽,接过我简历时很意外:“我以为你是家庭主妇。”
我笑笑,不说话。
她看了简历更加意外:“A大金融系毕业?你的履历不比你丈夫差。”
谁说不是呢?
我们一同毕业,为了他的理想来到这里,过去多少日夜,是我陪他一起办公,创下一个一个辉煌。
只是等我生下圆圆,他已一路晋升,开始有人觉得我是享清福的那个。
蒋胜疑虑颇多:“现在是初创阶段,我需要能一起坚持的伙伴,而不是心血来潮的富太太。”
我说:“我是认真的,不会叫你失望。”
她思索许久,还是握住了我的手:“欢迎加入我们。”
08
重回职场,我有许多要适应的的东西。
宋淮年几乎打爆我电话,叫我去参加今晚他们公司的聚餐,说他最近似乎总被上司针对,要我去探探袁太太口风。
我没回,电话也没接。
结束充实的上班生活,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宋淮年在客厅坐着等我,面露愠色。
我不在,他的爱妻人设应当演得艰难。
“你去哪里了?”他跳起来质问道:“有你这样做妻子的吗?”
我在玄关把鞋子脱掉,慢悠悠说:“我去面试了。”
“什么?”
“我找了工作,之后都会很忙,请你不要随意在上班时给我打电话,也不要突然安排我的活动。”
他的脸都扭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平常给你的钱还不够吗,我们身边,你见过谁的太太要出去工作,打丈夫的脸?”
我想提醒他过去若不是我去工作养家,哪里来的今日。
可想想又没开口,大抵他现在只有眼前,成功人士便像豢养一只宠物一样,妻女是他腕间昂贵的手表,保养得好,要时时刻刻用作炫耀。
他像是一只发怒的兽,来来回回在客厅里踱步,激烈的指责我。
“我从来都尊重你,主动承担家务,你为何还不知足?你现在根本不可能适应职场生活,退一万步来说,又该由谁照顾圆圆?”
我很平静,真诚发问:“为何你只是接送圆圆上幼儿园,就会被所有人夸是‘好男人’,我只要出去工作赚钱,就不再是‘好女人’了呢?宋淮年,你好不讲道理。”
他怒极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罢,他抓起外套,就夺门而出。
我紧随其后。
他大概误以为我要挽留,在门口站定了,絮絮叨叨:“我对你已经够好......”
下一秒,他背后传来砰的巨响,我已经关上了门。
还体贴的落了锁。
宋淮年愤怒的骂声传来,我权当听不到,自顾自洗漱、睡觉。
反正,他也不是没地方可去。
我相信乔老师这么热心肠,一定会照顾好我的丈夫。
09
宋淮年许多天没有回家。
我并不在意,每天上班、照顾圆圆,腾不出手时,也会让阿姨接送她。
你看,这明明是谁都可以做的事。
工作上的事一切顺利,这些年来,我虽然没有上班,可跟在宋淮年身边,耳濡目染,对商业动向仍旧敏感。
在学校时,我的能力就比他强。
蒋胜很开心,夸奖我:“你怎么不早点来?我真的太感谢你了。”
我笑笑,说:“如果真感谢我,就帮我个忙吧。”
蒋胜说:“你只管说。”
我说:“给我介绍一个离婚律师。”
和律师聊过后,我又抽出时间,亲自去幼儿园接圆圆。
也因此重新见到了乔伊可。
她春风得意,脸颊都透着红润。
她故作惊讶的问我:“今天又是宋太太接圆圆呀?宋先生去哪了?”
我好脾气的冲她笑笑,说:“我不知道呢,难不成乔老师知道?”
她下意识想捂住嘴的样子,蠢极了。
当天,宋淮年就回了家。
他带着大束洋甘菊,上面还有新鲜水珠,笑吟吟递给我:“我来向你赔罪了。”
我有一点恍惚。
想起许多年前,我们吃住都还挤在狭小潮湿的出租屋,情人节,他说什么都要给我买一束鲜花。
可到了花店,他站在货架之间,一会儿嫌弃那束太严肃,一会儿觉得那朵蔫巴巴。
我知他口袋空空,不过是色厉内荏,但仍然欣喜的接过那束他精挑细选的洋甘菊。
如今,我已经能够笑着推开这束花,说:“为什么不是玫瑰?”
宋淮年脸上露出一点迷茫:“我以为你喜欢,过去......”
我毫不留情:“那时因为你那是太穷,买不起别的。”
宋淮年很难堪的站着。
我点到为止,打开家门说:“不过,欢迎回来。”
刚刚和好时,男人总是最殷切。
第二天,我床头就出现一束鲜翠欲滴的玫瑰。
接下来几天,他都早早下班回家,叫阿姨接送圆圆,带我去吃烛光晚餐。
他总是沉醉于自己营造出的深情氛围,我也乐得敷衍他几句。
他会为我拉开凳子、切好牛排,慷慨的给服务生小费,让他把餐厅音乐换成我最喜欢的提琴曲。
我们像一对光鲜亮丽的夫妻。
直至他的手机响起。
他面不改色的挂断,对方又打开,他再挂断。
几个来回后,完美先生也维持不了表情。
他说:“抱歉,老婆,好像是工作上的急事......”
我把他手机面朝下扣到桌面上,紧按电源键,直至关机。
我脸上笑容如彩色泡沫:“陪我吃饭可不许想别人,上司也不行。”
宋淮年无奈笑笑:“遵命,我的大公主。”
没关系,我不急,宋淮年也不急。
自然有人会急。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我一直笑得开怀,像是回到了从前。
他被我的态度鼓舞,到家仍紧紧揽住我腰身。
但我毫不留情松开他,娇笑着说:“我今天和圆圆睡,约好给她讲睡前故事。”
直至关上圆圆儿童房的门,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男人大抵都是有一点劣根性,吃不到的东西闻起来更香。
圆圆扑到我怀里,巴眨着眼睛说:“妈妈,你和爸爸约会回来,看起来好开心啊。”
我沉默了一瞬,问她:“圆圆,如果爸爸妈妈分开,你想跟谁?”
10
生圆圆的时候,我几乎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那时宋淮年刚刚晋升,英俊的容貌、出类拔萃的能力、大好未来,都为他更添魅力。
而我身体不好,孕反严重,整个人浮肿又憔悴。
他看上去总是很为难:“老婆,这次聚餐他们都会带上自己的太太......没关系,你不想去也可以,我会和上司解释。”
我很好强,不习惯当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弱者。
站在那些精心打扮的太太们中间,我像来自外太空的怪兽。
她们说:“宋先生真是好爱你。”
那时,我没意识到,原来抬高他,是踩低我自己。
男人多狡猾。
孕期没有休息好,导致我的生产过程非常困难。
但好在,我坚持下来了。
上天赐给我一个如此可爱懂事的女儿。
圆圆是一个独立的、有自主思考能力的个体,她将永远是我人生的第一位,可我不该自私的剥夺她选择的权利。
“妈妈,你哭了。”
她坐起来,捧着我的脸说道。
我慌乱的抹掉眼泪。
她歪着头问:“你和爸爸在一起不开心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
“那我会陪着妈妈的。反正爸爸有乔老师陪着,乔老师可喜欢找爸爸聊天了,圆圆都插不进去。”
我心口发苦,他们怎么敢当着圆圆的面?
我摸摸她的头,轻声说:“圆圆,我们换个幼儿园好不好?”
“你明天要记得和幼儿园的老师道别,乔老师对你这么好,你一定一定要和她说再见,好吗?”
11
乔伊可比想象中更早联系我。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这里显然更适合像她那样的年轻小姑娘,ins风,背景音乐是流行歌曲,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咖啡豆很普通,没有一点香气,我只嗅了一下,就放下了杯子。
乔伊可的脸上有一股藏匿不住的傲慢与野心,她在这时开口说:“宋太太喝不惯吗?宋先生可是很喜欢喝这家咖啡的。”
我将手机放到桌面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乔老师好敬业,不止照顾圆圆,连我丈夫的口味也要记得清楚,不知是否对每个孩子的爸爸,都了解得这么深刻呢?”
乔伊可脸上青红不接:“宋太太,我只是想来跟您沟通圆圆的事,你犯不上这样羞辱我。”
我颔首:“抱歉,你请讲。”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说:“听圆圆说你们要换幼儿园?是有搬家的打算吗?”
我不正面回答:“怎么?”
乔伊可说:“圆圆她在班里表现很好,我觉得贸然转学,对孩子很不负责任。”
她见我不为所动,又说道:“听说您最近还把圆圆一个人丢在家里,出去工作?其实宋先生待你已经足够好了,像您这样的全职太太,没有一点生活压力,为什么就不能对孩子多上点心呢?”
我温和的打断她:“你很羡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