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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蛇 严歌苓 12 字 2024-03-01 12:39:54

。我一一听着,等待账结完,我好过去为亚当帮腔。

亚当说:“我是孩子的父亲。”

四十多岁的护士说:“哦,是吗?所有婴儿的父亲我都认识。我想我不认识你。”护士正在仇恨天下所有男性的年纪。

亚当说:“我只进去看一眼……”

护士说:“我们这里发生过婴儿被窃的事件,你知道吗?”

亚当不再优雅,嗓门粗大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会偷窃婴儿?”

护士说:“拿出牌照来,证明你不会。”

亚当说:“我疯啦?要不是我的孩子,我碰都不会碰!我对别人的孩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护士说:“我打赌你看上去就对孩子没兴趣。”

亚当说:“那你还不让我进去?”

护士说:“你想让警报器全响吗?没牌照的人一进这个门,警报器全会响。警卫们在几秒钟之内就会跑来逮你。我倒不介意他们逮你。警报器的声音很讨厌,孩子们都不喜欢它,会哭个没完。”

我及时调解了他俩。我证明亚当的确是菲比的父亲。

护士看看我,又看看他,笑了:“便宜这小子了,生孩子的辛苦他全错过了。”她接过我手上的出院手续,然后仔细核对了上面的条条款款,这才把菲比抱了出来。

“喏!”她说,“看好,襁褓是这样……这样……包裹的。得紧,这才让孩子感觉安全。”她像西单商场模范售货员捆扎糖果那样,手势果断、快捷,每个动作都有最高的效率,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与此同时,她还告诉我们,多长时间喂一次奶,换一次尿布。我的出院手续中包括一本小册子,上面有所有图表、刻度,公式般精确。按这些公式养大的孩子该不会有误差,该比我们这些依生物本能抚养出来的人类要优等。

菲比哭了一路。我不断换姿势抱她,又把手伸进襁褓,看看是什么让她不适。我不知不觉地对她喃喃说着什么。我一点儿也没意识到,那类母亲和新生儿之间的喋喋不休,那类对任何其他人不发生意义的甜蜜傻话,在我和菲比之间开始了。

我发现亚当车开得很坏,两次闯红灯。

我说:“要命,不知该怎样她才不哭。”

亚当却说:“她的哭一点儿也没打扰我。”

“那是什么让你开车水平下降?”

“你。你没注意到你在不断地说话?”

“我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