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你做了梦(1 / 2)

豆蔻已被煮成粥 佚名 2663 字 2个月前

我为你做了梦

豆蔻已被煮成粥

36

吃过饭,许知晚拿着绣棚坐在窗前,开始绣花。

我从厨房端来她刚熬好的药,端在她面前,她冲我笑笑,依旧是拿起小勺子,满脸笑容地开始喝药。

…看她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如果不是我亲口尝过,一定会以为她喝的是糖水。而不是黄连。

我看着她一口口喝药,在窗几前另一端坐下,说:「尉龄回去了,接下来几日我可暂缓缓再回宫,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许知晚放下勺子,仔细想了想,说:「没有。」

我望着她,顿了顿,又道:「你大可不必和我客气,我只当你快死了,想圆你个心愿。」

许知晚用齿瓣轻轻咬着勺子,灯里的光摇曳在她的侧脸上,拽出忽闪不定的影子,看上去很可爱,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每次思考,嘴巴里总要咬什么东西,她咬了半天,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着急,你慢想着,什么时候想好了,都可以说。」

她乖巧地冲我点点头。

我拿过油灯盏旁边的剪子,轻剪了一下灯花,灯花「啪」地一声响了,屋子里显得更亮堂些。

我转过身对许知晚说:「怕你行动不便,打翻灯盏,惹起火来,就没给你多拿几个灯盏,夜深了,你可不用劳累这么晚,明天再绣也是一样的。」

她又乖巧地冲我点点头。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再让我担心的东西,便冲她点点头,道:「早些休息。」

「三殿下,你等等。」

许知晚把绣棚放在桌上,望着我,说:「明天,我想去个地方。」

36

我自小长在皇宫里,因着母后的庇佑,对这深宫的可怕之处,虽然知道,但早已漠然。

许知晚的进入,无疑是个异数。

她从性格到举止,都与整个深宫格格不入,这种格格不入,让她招致了母后的厌恶,却也带来了尉龄的喜爱。

答应许知晚带她出去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青天白日里,许知晚站在一条小河面前,她负着手,转过头来笑着冲我说:「三殿下,你看这水可好?」

梦里的我说:「河水凛冽,清澈见底,好极了。」

许知晚微微一笑,对我说:「那我下去给你捉鱼,好不好?」

梦里的我说:「你会游泳?」

许知晚没说话,她一个鹞子翻身跳进水里。我傻站在河边等她。

我等啊等啊,等了半天,她都没从河里爬出来,我于是也跳下去找她,找了半天,终于在河底见到她,我兴奋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许知晚,我们回家吧。」

许知晚幽幽地转过头来,头上多了两只耳朵,嘴里叼着一条鱼,慢悠悠地望着我说:

「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我猛地睁开双眼。

窗外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鸟儿啾啾地在窗外叫着,看着时辰,已是大早。

37

老罗在洛水河旁边撑船,已经撑了快十年了。

自从他老妻十年前逝世之后,他就结束了在镇上开面馆的生意,到这洛水河边撑一只小船,靠着过河人给的渡资谋生。

春夏秋冬,迎来往送。

这十年来,他渡了不少人,有这镇上的,有老知己,有从前吃面的客人,也有不认识的过路人。

这小小船只上也不知载过多少悲欢离合。有娘子千里寻夫,过了三个月又哭哭啼啼回来的,有汉子出门三年,回来发现孩子已经两岁的,还有少年出门相亲,结果没看上妹妹看上哥哥的。

有人喜,就有人悲。有人哭,自然就会有人笑。

世间百态,奇人异事,老罗自诩已经见惯。

就像今天。

那俊朗非凡的公子不知道是不是晕船,自打来了这河边,表情就一直硬邦邦的,盯着水不走眼。但瞧他那风中朗立的好神态,又配上那张微蹙剑眉的好面皮,倒是有几分戏本子唱的什么玉树临风的味道。

旁边那个小娘子,倒是瞧着安静得很,上船之后就倚着船坐下,开始绣花。

老罗一边撑船,一边笑呵呵地跟那呆立船头的玉树公子搭话:「公子,您瞧着这水不放,是在瞧什么呐?」

那公子侧过脸,对着老罗微微一笑:「我看这此处的水,像是格外清冽,与别处更显不同。」

老罗呵呵笑着,说:「公子好眼力,这洛水河的水甜是出了名的,附近的人都喜欢来这里打水炊饭,连煮出来的饭都特别香。」

又摇了摇橹子,说:「这里面还养了不少鱼呐,那鱼的肉质也是又紧又细,炖汤也好,红烧也好,都好吃得紧!公子可要来上几尾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了,眼也跟着花,老罗只觉得自己说完河里有鱼之后,那公子似是笑容一僵。

河上微风渐起,船身也跟着风的动向微微摇摆。老罗一边用橹子控住船,一边关切地回头对船上那安静绣花的小娘子喊道:「姑娘,你缓缓再绣吧,这风起来了,船晃,仔细伤着手!」

那小娘子斯斯文文地放下绣棚,斯斯文文地冲老罗说了一声:「多谢老伯。」

老罗笑着点点头,这小娘子可真是有礼貌,就是说话的腔调有点像背书。

老罗摇着橹子,说道:「姑娘可真是贤惠人呐,老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我这小船上绣花的姑娘,太勤劳了,不知道有谁这么好的福气,将来娶了姑娘,这日子一定越过越红火啊。」

谈笑间,一个浪顺着风打过来,小船一阵轻晃,搁在那小娘子腿上的绣棚滴溜溜掉下来,转到老罗的脚边。

老罗连忙弯下腰去捡,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又笑着说:「姑娘,你可真是个实在人呐!」

那小娘子接过绣棚,又斯斯文文地问道:「老伯何出此言?」

老罗笑眯眯地说:「我光见到其他姑娘,有绣花儿的,有绣蝴蝶的,还有绣鸳鸯的。」

「这绣丝瓜的,老伯我可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你不绣花儿草儿,反而绣个丝瓜,可不是个实在人嘛。」

微风拂过,那小娘子的笑容也在脸上僵了一僵。

老罗摸摸自己的嘴,咦,记得早上是刷过牙才出门的啊,怎么自己这一开口,这玉树公子和小娘子的脸都僵上了,哈了口气,仔细闻闻,难道是没刷干净?

船慢慢地已经驶至半道,那小娘子又把绣棚放下,倚着船帮,若有所思地望着河面。

背着晨曦,看着倒有几分忧愁。

那朗立在船的公子见她盯着河水这般发愁,突然紧了紧眉,上前道:「你在看什么。」

春水婉婉,这小娘子的声音里也是一片凄愁:「我看这鱼儿,在这河里多是自在,你说它们…」

她还没说完,旁边那公子已经是一脸紧张地开口打断她,道:「谁说它们自在,你看着它们游得畅快,等会就会被捞上来,先杀后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