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女儿,性情各异,我一直以为最不让人省心的是满月,可谁知道是弦月……”
“胡说。咱们最好的孩子分明就是弦月。你从前、你从前不是一直夸弦月聪明么……”
两人一路絮絮叨叨,有关女儿的回忆其实也就那么多,这两个人却总爱不厌其烦拿出来说几句。褚家二娘褚瑗在这世上其实也就活了二十多年,人生才开了个头便走向了终结,只留下两个老人在她走后,追忆她曾存在过的时光。
人年纪大了,记忆力就会衰减,等到他们什么时候也忘了这个女儿,也就到了他们生命该结束的时候了。
“到了。”褚相又一次说出这两个字。
他们已经攀到了半山腰,褚瑗的埋骨之地。
但他们却没有急着走到女儿碑前。
因为已经有人跪在了那里。
那是一抹素白而消瘦的背影,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又要跪倒什么时候。他就这么默默的与石碑相对而望,如同自己也化作了一尊石像。
“徐旻诚。”卫夫人唤了一声。
男子回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老人。
这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面容清癯而憔悴。在见到褚相夫妇时,他缄默了一阵,最终还是站起,朝两位老人一拜。
“旻诚,你也来看弦月了。”褚相道。
“我怎么可能不来看她。”中年男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每回我只要想到她,我就会来这里待一会。不知不觉,她走了已经十四年了。”
他说这话时,眼眸空洞黯然,了无生机。
卫夫人看着他,长叹,“徐旻诚,你若总是这样一幅不死不活的样子,就少来见弦月,免得她伤心。”
徐旻诚垂眸,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徐旻诚,十余年前太学中最惊才绝艳的太学生,尚书台中最年轻的尚书令史,褚家二娘的夫婿,而今落寞消沉的失意人。
“前几日做梦,我又见到了她。她遍体鳞伤,手腕脚踝都被人折断,满地都是她的血……”
“住口,别再说了!”褚相喝道。
“呵,”他抬眸,直视着两名老人,继续道:“她走了十四年了,她走得时候眼睛都不曾闭上,十四年来我每每梦见她,她都在质问我,问我为什么没人替她报仇——”
“谁为她报仇,你么!”褚相眦目欲裂,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在面对眼前这人时,怎么也没办法保持住惯有的从容姿态,“你现在就去为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