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侯从太和殿内走出时,已是黄昏。
作为世家出身的贵胄,他素来注重仪容风度,然而这一回从殿内走出时,他紧锁着眉头,步履踟蹰。
他的侄女楼贵人站在殿阶下等候着他,在看到他之后,上前相迎。
“这一次,我与陛下聊了大概有三四个时辰之久。”高平侯看着日晷。
楼贵人猜得出这次长谈的结果,“还是没能想到办法,打压褚相一派的势力?”
“他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在前朝、内廷、地方、边疆都布下了一道严密的网,形成了属于他的一套体系。想要撼动他不是易事。”
“《限田令》显然是冲着世家大族而来,若不能及时阻止并破坏 ,我们这些人将蒙受的打击无可估量。”楼贵人并不是个只知在深宫描眉抹唇的女人,前朝的事务、家国的要政她都懂。皇帝不喜欢干政的女人,为了迎合皇帝,她从不在皇帝面前主动过问政事,但实际上,她自有属于她的渠道了解掖庭之外的事。
“楼氏起于前朝,历经两百年荣辱兴衰,什么风浪不曾见过。”高平侯以淡然的口吻安慰侄女,“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楼贵人垂首跟在伯父身后,恭谨的与之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就好像童年和少年时那样,“侄女知道了,伯父还有什么需要侄女做的?”
“前朝是男人们的天下,而你要做的,是稳定住掖庭,控制好陛下。”高平侯说:“我打算再送你几个族妹进入掖庭。”
楼贵人颔首,“这很好,掖庭永远都需要年轻貌美的女子。”
高平侯看了眼自己韶华不再,眼角甚至已经有了浅浅皱纹的侄女,难得的萌生出了一丝怜悯,又道:“你也不必介怀什么,你的族妹进入掖庭,自然是为了帮你。听说你近来很是重用一位于姓的美人,可那人毕竟出身太过卑微,又不是咱们送进来的人,不值得信任。”
“是,侄女知道的。”楼贵人还是那样平静,眼瞳像是古井一般。
这也不是她的家族第一次往皇帝身边送人了,送进宫里的女人,不一定能得到皇帝的喜爱,得到盛宠的不一定能活下来。
不过反正她楼氏多的是人,百年绵延,分支众多,死那么几个也不算什么。只有用这样的方法,才能在被褚皇后掌控着的掖庭中,打开那么一线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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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渠阁内储藏着的不仅是儒家经卷,还有自开国以来的有关朝政的诸多公文以及史官所记下的史料。
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