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琉璃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虫。

她顶着两根细长的头须,艰难地从草坑里爬出来，针尖大小的眼睛左右晃了晃，却见一个浑身灰毛的庞然大物“砰”地从天而降，正好踩断了她的脖子。

于是温琉璃死了。

再睁眼时,她变成了刚刚那个灰毛怪物。

温琉璃下意识舔了舔爪子,吧唧一下嘴,蹦到河边,从水中倒影认出她现在是一只兔子。

接着，一只满嘴尖牙的怪鱼从河中跃起,一口将她吞入腹中。

温琉璃就又变成了怪鱼。

随后,怪鱼被一只长嘴白鸟叼起,白鸟又被一只巨狮咬断脖子，而巨狮受到了人类修士的围攻,不敌,被人剖开血肉挖出了妖丹。

温琉璃变成了人。

她终于恢复了直立行走，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想，这不就是食物链的链条嘛。

但人并非食物链的顶端，很快,温琉璃就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

此后,她变成了风,变成了雨,变成了雷劫,甚至变成了天道。

成为天道的时候，温琉璃悠悠飘在云端，觉得她是万物，万物也是她,她却并非万物，万物也绝不等同于她。

咦，好奇怪的逻辑。

这时，温琉璃听见一道无喜无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你可愿成为天道？”

成为天道？

温琉璃一惊，立刻摇头（如果她现在有头的话）：“不不不。”

那声音问：“为何？”

“没有为什么呀。”温琉璃说，“我是个人，不想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

奇奇怪怪的东西本身：“……”

又问，“你可信仰天道？”

温琉璃依旧回答得很干脆：“不信。”

“为何？”

“因为我只信仰我国特色社会主义，嗯，就算穿到修真界也一样。”

“……”

那声音大概对温琉璃无语极了，沉默半晌，才说：“人之渺小有如微尘，身不由己，你既已体会过，为何仍愿去作一个人？”

温琉璃却说：“总不能因为身不由己，就不做人了吧。”

这在后世可是骂人的话！

终于意识到和这姑娘有不可逾越的代沟，那声音叹了一声，不再多言，只道：“去罢。”

仍去当你的人罢。

温琉璃便觉得意识一沉，仿佛从云端落在了人间。